不像读书人
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大概就是自古以来读书人的一点品貌精神了，对着镜子照照自个儿，实在有些惭愧。瞅瞅里面的那鼻子眉毛眼儿，还是那么回事，只可惜了那精气神。一直就在彷徨着，说自己要成个什么样儿呢？常常听得人家夸赞的，就是看那小伙子，“是个读书人”。平静的外表下面多少有点儿沾沾自喜，咱从那大山的泥巴堆里爬出来的，到底像个“读书人”了，隐隐约约的也有些脱离低级趣味了不是？诵读的诗书多了，明白的道理也多了；眼界开阔了，看到的世界也不只是山里这一小块儿的方寸之间了。十几年的寒窗苦读铸就了咱们这一帮子少年人，走出校门的时刻面对着这莽莽河山，澎湃着一股子一展身手的欣喜。满脑子就想着把那胸腹中的那点儿学识给倒腾出来，那会儿还真是个读书人。
象牙塔内外，不能说一边儿是圣土一边儿就是泥沼。但是也确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儿。自从那门儿里蹦跶出来，而今已然将近三载了，一直试图维持着那一股子刚上路时的纯真劲儿，叮嘱着自己得做个读书人的样儿。于是努力去淡然着一些东西，去纯粹着一些事情。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守着自个儿的那一份执著过着日子，颇以自得。然而就在这清冷的日子里，环顾着周遭的来来往往，醒悟着自个儿的点点滴滴，却发现身位有些偏移。心中似乎沾染了一些杂念，步伐也走得有些蹒跚了。再去搜寻着曾经的同行者，恍然发现芸芸众生之中只见着利益与欲望尘嚣其上，不见了那曾经的读书人的精神与风度。就连自个儿也有些彷徨着，倚靠在家乡的窗台边，却感觉着犹如独自立身在异域的喧闹街头，难得了那一份沉着，更没有了那一份平静，以及淡然。感受着指边滑过的缕缕光阴，慨叹着天穹下翻覆的白云苍狗，心中凭空生起几丝慌乱的情绪。平淡无波的湖面荡起欲望的波澜，多了许多生动，却也从此告别了那一份清净无为的淡泊。
说到这儿了，心中慌乱的其实也就是那曾经念叨过的——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读过了满篇的岳阳楼记，给自己感念最深的并不是“先天下之忧”，也不是“物喜与己悲”，其实是那最后的一句慨叹。吾谁与归？一肚子的怆然与寂寥。所以从省悟自个儿开始，然后再环顾了这许多曾经的读书人们，心中越发的彷徨了。那些曾经的追求、曾经的希翼、曾经的坚持一点点在离着我们远去。不能说就这样沉沦了，实在沾染了太多的东西。比如某些杂念。就像自个儿一般，慢慢少了那一股子揪出来自己魂灵来拷问的勇气，在这个利益熏心的环境里，更是滋生着一丝腐朽的气息。慢慢的杂念渗入了灵魂，所谓的无欲则刚也便成了一句莫须有的空谈。
所以便更加的彷徨了，感觉着自个儿似乎就独立在这心灵的钢丝线上，摇摇摆摆的轨迹只记录着挣扎中的无奈。就想起鲁迅先生有过这样一句话：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也想起了曾经羡慕着的陶渊明的田园诗画，所以开始了今天的这一次反省。如今熙熙攘攘的生活只给了人们许多浮躁，现代的气息一点点的侵袭着深山沟沟里的最后一丝宁静，直至开始占领着众生深藏的那一方心田。丝丝的杂念一点点飘忽进读书人们的心间，种种的诱惑让他们再也难以守住曾经的坚持、乃至心灵的最后一寸净土。甚至已然守不住那一份最后的彷徨了。
好在这一股子秋日的清凉，给着人一种渗透骨子里的清醒。再一次望着这镜中的自己，一如曾经的面容、一如昨昔的装扮、一如从前的情绪，然而却不经意的生起一丝恐慌，以及一股子的犹疑——那镜里面的人儿，怎的愈来不像个读书人了呢？
作者单位:五峰土家族自治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