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 恒 的 记 忆-斗球app官网苹果下载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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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 恒 的 记 忆

时间: 2009-12-02 09:38
   不知为什么,我近来常在梦中回到了老家——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是年龄大了的缘故,是日子过得不顺,还是潜意识里的怀旧情结?

  我幼时随祖母、外祖母在老家生活了多年,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只知玩劣的快乐日子。祖母、外祖母、两个舅舅、姨父母,还有年龄同我相近的四个姨老表、两个舅老表同住在一个很大的屋场里,场院很宽,打扫得很干净,院坎边栽了一些果木花草,环境自然而优美。

  一条大路经我家道场从两幢房屋中间巷道通过,来往路人常坐下来讨口水喝,若是亲朋与熟人多留下吃饭饮酒,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天、开玩笑。我们一帮孩子每逢此时特爱凑热闹,在人群中穿梭、嬉闹,若逢客人夸奖几句,祖母、外祖母听到后嘴上骂我们玩皮,却笑容满面很是得意,我们故然也能看出来,更是肆无忌惮,疯狂至极。

  我常随舅舅、老表们到山上放羊、砍柴、刨土皮子,但最令我开心的是采摘野果、蕈子之类,或是与老表们修“水沟”、砌“石屋”、做“水车”、喂蚂蚁、用土做饭、用石头砸马蜂窝、向天坑里丢石头听回音……。有一次,我与长我半岁的姨表哥在野外比赛吃杩桑果,结果吃多了中毒,害得大人们送我到几十里外的医院抢救。

  当时我的身份较老表们有些特殊:一是我父母在外工作,我的地位较老表们好象要高一些;二是父母不在身边,大人们对我要袒护得许多。这种优越感,那时的我似乎有些明白,相对那些老表我挨揍概率小了许多,只是惹得祖母、外祖母十分不高兴的时候,吵骂几句、恐吓一下,或者象征性地打打我的屁股。事后听大人们说我是随外祖母断奶的,当时长得过于肥胖的我喜欢吃炖的纯肥猪肉和白糖,那时的经济很困难,肉是很少的、白糖要计划,但我的要求还是得到了完全满足。

  当年的农村很穷、很落后的。农民有他们特殊的生活方式,我随他们学了许多很难与现在的“科学“联系起来的生活常识。比如受伤流血了,用门墩窝里长年磨出来的细灰撒在伤口上止血;饭吃多了肚子疼,挖灶土浸白开水喝;嗓子痛,用燃木炭浸白开水喝……。记得有一次,我全身起风湿疙瘩,奇痒难受,外祖母让么舅带我去树林里,在一棵很大的枫树脚干上的树洞里,舀出长年被雨水浸泡烂了的、黑黑的树叶水喝,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种怪怪的味道,的确难以下咽。喝过之后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双目失明,吓得么舅背着我就往家里跑,说来奇怪,回家时间不长,我逐渐恢复了视觉,风湿疙瘩也奇迹般的好了,到现在也没复发过。

  那时的农村没有电灯,点煤油要计划还要花钱,舅舅们便上山砍、挖已采伐多年的松树蔸,背回家后,用斧头、柴刀劈成木条,晒干后晚上每次点燃2至3根,配些松树根下渗出的结晶松油一同燃烧用于照明,木条叫”油亮子“,结晶松油叫”松油子“,油亮子易燃且防风,松油子助燃且耐燃,用来照明实用又实惠,缺点是燃烧过程中会有一股浓烟冲天而起,然而农村土木盖瓦的房屋是不怕烟熏的,烟子自然从屋顶瓦缝中钻到了屋外,至于亮度如柴火一般,只是燃料少不烤人罢了。

  每年的冬天,大人们的手由于辛勤劳作和凛冽寒风的侵袭,会裂许多很深的口子,舅舅们用刀在凉晒未干的羊皮上刮下羊油涂在裂口中乃至整个手上,然后在柴火边烤着反复揉搓,粗糙的手变得又黑又油腻,但过不久他们的手就恢复了常态。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一群孩子的好奇心越来越强。我们最惬意的事就是在炎热的夏夜,和大人们坐在场院里,仰躺在四条腿的木板凳上,望着漫天的繁星,听大人们讲述各种鬼怪的故事。那些故事有些是过去的传说,有些是附近人们的转说,有些大人们说是他们亲身亲历,后面一类大多是身边的人和事。

  凡是附近死过一个人,围绕着死人和死者身边的活人就会流传出很多活人与死者之间的人鬼奇遇,以及鬼魂们匪夷所思的显灵现象。当时的我对这类荒诞不经的故事是深信不疑的,虽然听后浑身汗毛直竖,心中有种阴森森、后背有种凉飕飕的的感觉,但好奇心总是战胜了恐惧感,每次都是立起耳朵听完后才肯去睡觉。

  他们告诉我天上一颗星代表地上一个人,于是每当我看到一颗横划过天空拖着长长的、漂亮尾巴的流星,既欣喜又伤感,喜那流星煞是好看,伤感不知哪个人又死了。后来祖母告诉我:没关系的,人死后又来人间来投胎了,星星落到哪里,那人就在那里投胎。所以后来每当我看到划过天空的流星,就立即起身去追寻流星的去向,不过次次都是无功而返,因为在空旷的天空中,实在无法准确判断流星的坠落之地。

  儿时的记忆是深刻的。已逾不惑之年的我总是忘不了这些看似不太重要的事情,所以我老是梦见老家的山水、房屋,以及当时在一起,现在仍然健在的和已经去世的亲人们,他们对我的关爱和呵护铭刻于心。我真心想回报他们,但已去世的亲人无法回报,还健在的亲人我无以回报,这成了我一个难解的心结。

  已若干年没回老家的我很想回去看看,今年借给四舅做六十大寿之机,我只身回了趟老家,老家山上的树木变得更茂密了,老家河里的流水变得更清澈了,我知道这是国家退耕还林的缘故。惟有老家的房屋已拆建得面目全非,原本宽敞的场院——部分被庄稼侵占变得窄了,洁净的道场——部分也被青青的绿草覆盖,热热闹闹的往日景象已一去不复返了。祖母、外祖母、姨父母都已去世,姨老表们成家后都搬迁了,四舅的女儿出嫁了、儿子携妻外出打工去了,现在只有四舅、四舅母和么舅三个老人仍住在这里,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唯一不变的是亲人们无私的爱和质朴的情感,当年的同辈人与我一样也都赶回来给四舅祝寿,我们在一起讲过去,谈现在。虽然前辈们已是满头白发,同辈人脸上都有了皱纹,但亲情依然浓如当初,欢声笑语中你感受的是豁达、乐观与宽容,生活的艰辛你只能在他们粗糙的手、黛黑的皮肤、脸上的纹路中体会出来。

  回家的当晚我告诉四舅,我要给祖母、外祖父母去上坟,次日凌晨四舅代我去小卖铺买回了纸钱、鞭炮,早饭后四舅和我的父亲陪我前往老人们的坟前,按当地的风俗烧了纸钱、放了鞭炮,然后磕头祭拜我没齿难忘的亲人们的亡魂,每磕一次头,我就在心底默默地告诉他们:你们的孙子、外孙来看你们了,您们再生时没有享受我对您们的爱,现在我诚心地祝愿您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得幸福安康!

  由于工作的关系,第二天我就告别了亲人,离开了老家,坐在车上回头望着那熟悉的山山水水,思绪中回顾着亲人们的音容笑貌、回想着儿时的事情,不由得鼻子里酸酸的,眼窝里充盈着泪水,心情当真是无以言表的复杂和沉重。

   

作者单位:五峰土家族自治县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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