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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柴埠溪

时间: 2006-10-08 12:07
    柴埠溪,“地球人都知道”是位于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的一处国家森林公园、著名的旅游胜地,但对于柴埠溪村却鲜有人了解。柴埠溪村是五峰最闭塞、最神秘的一个土家小村庄,也是我们县法院和市中院多年的扶贫联系村。去年,作为县委统一抽调的“农村四项工作队”队员,我被派驻该村工作。转眼间,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柴埠溪的那层神秘面纱终于被我揭去。

    严格地说,柴埠溪和柴埠溪村不是一个概念,人们常说的柴埠溪是指整个柴埠溪风景区,而柴埠溪村约占整个柴埠溪风景区的三分之二。柴埠溪风景区不仅包括整个柴埠溪村,它还包含了与柴埠溪村相邻的部分其它村庄。整个柴埠溪风景区实际上是一个长达近百里、深千米的大峡谷,由于它刚好位于神奇的“北纬30°地形圈”上,属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景观,早在1996年就被批准为国家森林公园。景区内处处层峦叠嶂、奇峰林立,人称“百里幽峡柴埠溪,三千奇峰仙境地”、“南有张家界,北有柴埠溪”。柴埠溪村则位于柴埠溪大峡谷的谷底,整个村长达近百里,但最宽处仅有二、三百米,最窄的地方只有五、六十米。柴埠溪村是五峰最狭长的村,也是五峰最闭塞的村,整个村没有一寸公路,没有一辆机动车,连自行车、手推车都没有一辆。由于交通的限制,柴埠溪村始终不能脱贫,村内没有卫生室,没有学校,特困户比例非常高。近几年来,国家投巨资开发柴埠溪旅游资源没能惠及到柴埠溪村,因为柴埠溪的风景区主要集中在柴埠溪大峡谷两岸的山顶,目前已开发出来的风景区在柴埠溪大峡谷南岸山顶,属与柴埠溪村相邻的三教届村和横冲村,柴埠溪旅游资源的开发给这两个村带来了巨大经济效益,而位于已开发风景区脚底下垂直距离近千米的柴埠溪村却鲜有游客光临,所以柴埠溪旅游开发并未给柴埠溪村带来多大经济效益。

    柴埠溪村之所以神秘,主要是因为它的闭塞。整个村现只有125户、450名村民,按人口算是全县最小的村,只相当其他村的一个小组。125户村民沿大峡谷谷底的一条小河两岸散居,整个大峡谷天然而生八大崖口进入村内,每个崖口都有一条小路和村内相通,村民们就靠这几条小路进出村子,其它地方基本都是垂直的悬崖。几条能够通行的山路也大都悬挂在绝壁之上,多为60~70度的徒坡,有些路段接近90度,靠人工在悬崖上开凿出来的石阶通行,进村最近的一条小路也要步行两个小时。村民们没有要紧事一般不会出村,而除了进村开展工作的干部外,山外也基本没有人进村,连收山货的小商小贩也不会进来。村民生产出来的农副产品全靠强劳动力背出峡谷,像洋芋这类经济价值不高的农产品要是背出峡谷去卖的话,卖的钱有时连力资费都抵不了。猪要是喂得太壮,也没有人能背得出山。为了生活,村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把洋芋打碎后土法提炼出洋芋中的淀粉(村民叫“洋芋粉”),然后背洋芋粉出去买;猪喂得太大,就在村里把猪杀了,“化整为零”,背猪肉出去买。勤劳的村民们就靠背洋芋粉、背猪肉出山,换回种子、化肥、针头线脑和待客的大米。

    由于柴埠溪为深切型大峡谷,山顶和谷底垂直落差在千米左右,山顶和谷底的季节相差近一个月。如果在季节交替的时节去柴埠溪村,可以在两小时内领略到两个季节的风光。我第一次下柴埠溪村是三月下旬,乘车来到峡谷山顶举目一望,到处枯枝朽叶、山凹积雪成堆,完全还是冬天情景。顺着徒峭的山路向下约一个小时来到半山腰,树梢上就有了点点绿色,再步行一个小时到达谷底进入村庄,周围已处处桃红柳绿、春光妩媚。

    柴埠溪村的一百多户村民居住在长近百里的柴埠溪河两岸,上游的杜家堡和陆家台是全村最宽阔的地方,但宽也不过两、三百米。河流到中游时河岸突然收缩,变成宽20~50米、高30~100米、长近20公里的小峡谷,从而形成“大峡套小峡”的奇观。村民们告诫我,在变天时不要进入小峡谷,要是碰到河里突发大水,在小峡里是难于找到藏身之处的。中下游的村民大都居住在小峡谷的谷顶、大峡谷的半山腰,两岸村民们可以隔河对话、聊天,但要真正见面,就必须找地方越过小峡谷,少则一、两小时,多则一天,真是“鸡犬相闻,老死难于往来”。为调查村中危房户的基本情况,我曾在下游的六组查看过两栋危房,一户在崖上,一户在崖下,两户间的直线距离大约只有三百米。为了实地查看这两户危房的基本状况,我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第一天从渔洋关驱车25公里到达柴埠溪的第一个崖口——观音淌,从观音淌步行15公里进入柴埠溪村查看了位于崖下的第一户危房户,然后沿路返回观音淌时天已黑,在观音淌农户家住宿一晚,第二天再从观音淌驱车20公里来到柴埠溪村的第二个崖口——断山口,从断山口步行10公里进入柴埠溪村查看位于崖上的第二户危房户,站在崖上这家农户的大门前能清楚地看见昨天我曾去过的崖下那户的责任田,但这两户之间被一道高达一百多米的垂直绝壁阻隔,无任何其它小路相通。

    由于闭塞,柴埠溪村的生产生活方式落后,在70年代末,柴埠溪村还在实行“刀耕火种”。“刀耕火种”是一种极为原始、落后的农业生产方式:找一块相对较平坦的山林,将树木全部砍倒后铺在山坡上自然干燥两三个月后点火一烧,然后在烧过的山坡上直接种玉米,利用烧成的草木灰作肥料,可以连续种两到三年,两三年后这块地就被废弃了,然后再找一片山林砍、烧。“刀耕火种”对自然资源破坏性极大,一片山林烧过之后一般要二、三十年才能恢复,而许多地方永远恢复不了,现在在柴埠溪村的很多山坡上还能看到当年“刀耕火种”的痕迹。村民们告诉我:在实行“刀耕火种”的年代,只要一下雨,柴埠溪河水都是漆黑的——被从山坡上冲下来草木灰染黑的!

    居住在柴埠溪大峡谷谷底的人们管大峡谷的南面山坡叫“阴坡”,因为南面山坡受山的遮挡,接受阳光的照射较少,而北面山坡就叫“阳坡”。在阴、阳二坡各有一条小路贯穿整个村庄,但在长达近百里的柴埠溪河上却只有四座小木桥,人们到对岸去耕种一般要涉水过河,曾多次发生淹死人的事件。要是河里发了大水,人们只好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绕路从有桥的地方过河。去年,我们两级法院多方筹资近四万元,为柴埠溪村整修了两条山路、新修了两座小桥,使柴埠溪河上的小桥增加到了六座,极大改善了柴埠溪人们过河难、行路难的问题,特别是结束了柴埠溪村五、六组没有桥的历史。

    柴埠溪村曾有辉煌的过去,特别是在解放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大峡谷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和避难所。那时的柴埠溪有四座造纸厂,连渔洋关的祭祀用纸都是从柴埠溪背出去的。文革期间柴埠溪村受到的冲击也较外面小得多,柴埠溪村的总人口曾达到过一千多人,学校就有五所。到了改革开放时期后,随着大峡谷外面的飞速发展和交通的极大改善,柴埠溪村的发展相对缓慢,柴埠溪村逐渐走向了衰退。特别是柴埠溪旅游开发政策确定后,为了保护柴埠溪的自然旅游资源,柴埠溪村被划为移民村,原已纳入规划的进村公路被取消,政府出台了每搬迁一人补偿两千元的移民补偿政策,柴埠溪村村民开始大量移民,人口一下锐减到四百多人,现在还在继续减少,平均每年都有三五户村民移居山外。现在走在村内随处可以看到一处处残檐断壁、一栋栋空房和一块块荒废的土地,那都是移民们留下的。还没有移民出去的人多为老弱病残或家庭经济贫寒,无力移民。可以说,柴埠溪村的人民为了柴埠溪的游游资源开发做出了巨大牺牲。目前,在村中基本没有40岁以下的青壮年务农,40岁以下的青壮年多常年在外打工。留守村中的一般为老、弱、病、残,这样也出现了一个十分具体的问题:那家死了人,竟很难在村内找齐“八大金刚”(土家人对抬死者上山安葬的八个人的称谓);到了杀年猪的时候,要找几个人帮忙杀猪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近十几年来,村内没有接过一个媳妇,村中的姑娘没人愿留在村内成家,峡谷外的女娃更不会嫁到村里来,所以村内光棍成群,老、中、青光棍都非常普遍。柴埠溪村的大量移民,大峡谷内的人类活动迅速减少,于是柴埠溪村在常见的旱灾、风灾和冰冻灾害的基础上又多了一种灾害,那就是“兽灾”——因野生动物的急剧增多而对农业生产带来的灾害,这也是近几年来在统计农业灾害时新增加的一个项目。柴埠溪村最严重的兽灾就是野猪,成群的野猪可以在一夜之间把几亩刚种下土的洋芋或即将成熟的玉米一毁而光。在玉米将要成熟的季节,柴埠溪人就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玉米地里塔一个窝棚守野猪,睡一会儿就要爬起来敲一敲破脸盆,或点几个鞭炮,即使这样,人们还是防不胜防,一年的辛苦常常在一夜之间被野猪毁掉。许多地方已出现“兽进人退”的现象,一些偏僻或太靠近森林的土地,人们不得不放弃耕种。

    喀斯特地貌带给柴埠溪村村民们的是土地贫瘠、交通闭塞、贫穷落后,另一方面却给世人带来了奇异的自然风光。走在村中,大峡谷南北两岸奇峰、怪石林立,处处青山绿水、飞瀑悬挂,宛如置身于两幅山水画长卷之中。到柴埠溪旅游观光,仅仅在已开发出来的风景区人工栈道上舒舒服服地走马观花只能看到柴埠溪的皮毛,要想领略到柴埠溪国家森林公园的精髓和内涵,就必须进入柴埠溪大峡谷的谷底,也就是要进入柴埠溪村。只有进入了柴埠溪村,才能感受到柴埠溪大峡谷的宏大和幽深。在不同的时节进入柴埠溪会给人不同的感受:春天来到大峡谷,满山五颜六色的山花竞相开放,给人的感受是妩媚;夏天来到大峡谷,整个大峡谷一片翠绿,给人的感受是幽静;秋天来到大峡谷,悬崖上一簇簇火红的女儿红(一种灌木,秋天时节树叶会变得火红)像一堆堆燃烧着的篝火,给人的感受是热情;冬天来到大峡谷,整个大峡谷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给人的感受是洁净。在阴天,半山腰升起一层云雾,这时在山顶放眼一望,座座奇峰、条条栈道好像飘浮在云海之上,宛如仙境一般;而在晴天,整个大峡谷完全显露在你眼前,谷底,火柴盒般大小的房屋、银链似的小河,谷顶,奇峰林立、婀娜多姿,一切都会让你惊叹大峡谷的宏大、神奇!而我最喜欢的是柴埠溪的夜晚,夜幕下的柴埠溪是那样宁静而安详,没有汽车、机器的轰鸣,没有城镇的人声喧闹,两耳只能听到各种不知名的夜虫在歌唱,峡谷南北两岸的奇峰怪石变成了黝黑的剪影,给人无穷遐想,显得狭长而明亮的天空繁星点点,蜿蜓曲折的小河在峡谷中静静地流淌,这时你会真正感受到土家山庄的恬静,大峡谷的夜晚会让你忘记一切烦恼,会让你的身心真正放松。

    随着柴埠溪旅游开发的逐渐推进和山外经济的飞速发展,柴埠溪村却越来越显得贫穷而落后,柴埠溪村是五峰最为贫穷的贫困村之一。这几年来,在中院和我们县法院的连续多年帮扶下,村级经济已有了巨大变化,村级积累已从负数变为正数,中院帮扶的养殖五倍子已有了一定收益。每年我们两级法院全体干警都要为柴埠溪村村民捐赠大量现金和衣物、肥料、粮油,这些使柴埠溪村的一大批特困户解决了温饱问题。柴埠溪村村民们对法院有着深厚的感情,作为一名法院工作人员,我在柴埠溪村工作期间,每到一户都会受到热情款待。每次到柴埠溪村,我没有在同一户村民家住过两夜以上,因为每到一处,总会有东家接、西家请,我只好每天换一家住宿。柴埠溪村不产大米,大米靠村民们背山货出山去换,只有家中来了客人或过年时才吃。平时人们的主食是玉米面,土家人叫“包谷饭”,可我在柴埠溪村这么长时间,竟没有吃过一顿包谷饭,不管我怎样给他们要求,每顿仍是大米,再平常不过的大米,可在柴埠溪村吃上却别有一番滋味。我们县法院和中院曾数次组织干警到柴埠溪村访贫问苦,很多村民家中住过法院干警,干警们离开时都向村民们捐过款、物。第一批干警住村已过去近四年了,可每一户村民都还能随口说出在他家住宿过的干警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他们经常向我打听:宜昌中院在什么地方?中院普通老百姓能不能进去?淳朴的土家村民们把干警们的捐款捐物视为一种“人情”,土家人最讲究人情往来,他们要找机会到宜昌还上这份“人情”!

    我在柴埠溪村的工作已基本结束,每当我静下来的时候仍时时想起柴埠溪。神秘的柴埠溪、奇特的柴埠溪、贫穷的柴埠溪、逐渐走向消亡的柴埠溪,二十年或许三十年后再来柴埠溪,这神奇的大峡谷里可能已没有人居住,柴埠溪村可能已不存在,那时的柴埠溪会是一幅什么景象呢?

    作者单位:五峰土家族自治县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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