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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平凡中走来

时间: 2010-02-04 21:12
    我非常喜欢小崔曾经主持的电视节目“实话实说”。实话实说,十八年的法官生涯,我是从平凡中走过来的。我就像山间的草蔓一样寻常,路边的石块一样普通,我没有惊天动地的业绩,也没有催人泪下的故事。所以,当单位推荐我参加报告会的时候,我一再真诚地推辞。但是,领导却说,平凡中有伟大,琐碎中有奇崛,在我们这个基层法院,你办案的数量是最多的,质量是最高的,难道就没有值得一说的星星点点?领导主意已定,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好根据领导的指点,“顺藤摸瓜”,说说我在法官岗位上的一些想法和经历。

我是1991年走进人民法院的,先后在基层人民法庭、行政审判庭和刑事审判庭工作。18年里,我办理民事刑事案子千余件,所有案件都在审限内结案,并且没有一件由上级法院改判和发回重审,裁判正确率100%。如果这也算是骄人的成绩,那么成绩来源于哪里?如果只从自身查找来源,那么,我以为来源于执着的追求,来源于正直的姿态,来源于勤恳的作风。

    像竹一样执着

    我的老家在一座陡峭的大山上。那里究竟有多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里可以眺望远处的群山,可以触摸天上的流云。那里资源匮乏,土地贫瘠,信息闭塞,山路崎岖,我的父老乡亲们在那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十分艰辛。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从小就有个梦想,梦想插上一双文化的翅膀,飞向生命的乐园。当梦想变成现实的时候,我兴奋得彻夜难眠。我下定决心,珍惜我的岗位,保住我的饭碗,永远逃离苦寒的山村。可以说,我的这种想法像石头一般朴拙,而且肤浅自私。但是,走上岗位不久遇上的一件事,让我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

    那是一个寒风萧萧的清晨。当我打开法庭大门的时候,门口一个人让我吃惊不小。定睛一看,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衣服破旧,手里握着一根竹竿。她憔悴的脸上全是悲戚,颤巍巍地想站起身来,但是却显得非常吃力。我将她搀扶起来,她忽然老泪纵横。听了她的哭诉,我知道了她的遭遇。原来,大娘的老伴已经去世,在赡养大娘的问题上,三个儿子你推我攘,致使大娘常常吃了上顿愁下顿。为了生育儿女,母亲十月怀胎,为了抚养儿女,母亲栉风沐雨。身为儿女,吸了母亲的血,吃了母亲的奶,可是却不尽赡养母亲的义务,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当时真的义愤填膺,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像大山一样庄严。我立即打电话向出差的庭长汇报,并迅速介入此案。两天后,老大娘的赡养问题得到落实。第四天上午,老大娘把10个鸡蛋送到法庭,她说是她用我们判给她的钱买的,表示对我的感激。我当然不能收她的鸡蛋,但我收获了更多的东西,那就是对神圣事业的热爱与执着。

    郑板桥有一首写竹的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当我对待事业由珍惜发展到热爱的时候,我考虑的不再是保住饭碗的问题,而是要做一个法官,做一个人民的法官,做一个人民的好法官。为了做一个好法官,18年来,我就像竹一样,咬定青山,恪尽职守,表现出永恒的坚定与执着。

    司法,不仅是个严肃的课题,也是一个复杂的课题,起码的要求是谙熟法律。我不是法律“科班”出身,突然走上法官的岗位,明显基础薄弱,底气不足。但我热爱这门工作,我相信自己只要具备竹的坚劲,就一定能由陌生到熟悉,由外行变内行。自1991年加入到法院队伍后,我虚心向领导和同事学习,并且参加了法律专科、本科自学考试,取得了从事法官职业的资格。参加自学考试是很艰苦的,需要投入大量的自学时间。记得自学那几年,除了见缝插针之外,我给自己规定,每天早上5点到7点为读书时间,闹钟提醒,雷打不动。我的记忆力不太好,读书只有读出声音才能达到记忆的效果。冬天怕冷,我就坐在床上读书,发出的声音常常把妻子扰醒,有时候妻子有点不耐烦,说我是和尚念经,我就只得对她温情地笑一笑,以博得她的谅解与支持。当艰难的自学换来资格证书的时候,我高兴,她也高兴。

    实话实说,做法官清贫,在秭归做法官更清贫。清贫的法官也必然面对外面世界的诱惑。我有个要好的同学在深圳发展,年收入几十万,早已是小康人家。有一次聚会,他大侃他的价值观念和发财之道,并劝我加盟他的公司,还拍着我的肩膀说:“伙计,去我那里干几年,你如果不发就把我的脑袋割下来放在床下。”回到深圳后,他又几次打来电话。但是,无论是打电话还是拍肩膀,我心依旧,毫不动摇。因为我总觉得,人生的价值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只要在有饭吃有衣穿的前提下,去干自己最热爱的工作,人生就充实,就快乐,就有意义。当然,我没敢把这个诱惑告诉妻子,因为我上要赡养父母,下要抚养孩子,妻子没有工作,家庭经济状况的窘迫她比我体会更深。

    就这样,我凭着竹一般的执着,在平凡的岗位上书写前行的历史,谱写生命的乐章,勇往直前,无怨无悔。

    像松一样正直

    在所有的乔木中,我最崇敬的是松。那松,枝如铁,干如铜,蓬勃旺盛倔强峥嵘。尤其是它那正直的姿态,“大雪压青松,青松壮且直”,松的正直让人肃然起敬。在我看来,作为一名人民法官,要向人民交上满意的答卷,就要时刻保持松一般的正直。

    正直无价,法官只有保持正直的姿态,才能克服私欲,秉公执法。

金钱,常常使人迷失,使人堕落,使人置正义而不顾。但是,我始终记得苏轼的一句名言:“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举个小小的例子吧。2006年9月,我审理了一起过失致人重伤案件,被告在递交答辩状后,特地找来我的一个熟人给我打招呼,想减少赔偿数额。在接手该案不久的一天下午,我的手机收到一条提示短信:自己的手机于当天下午充进了800元话费。800元,这可是相当我大半个月的工资啊,天上如何能掉下这样的馅饼?凭着职业的敏感,我马上便想到了手中的这起案子。我立刻打电话给我的那位熟人,在证实了我的猜测之后,我果断地将800元钱悉数退回,并和熟人开玩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惜我不是鬼啊。”此案后来依法做出了判决,当事人双方均接受判决,未提起上诉。实话实说,在办案过程中,我多次遇到当事人或送钱或送礼或请吃的情形,但我可以负责地说,这种油腻我从不沾染。不拿腰板硬,不吃嘴不软。在我办理的案件中,每一件都判决公正,都能经受法律和人民的检验。

    正直无价,法官只有保持正直的姿态,才能不徇私情,秉公执法。

    2005年,我受理了一起货款纠纷案,被告是个女老板。处理这个案子到真的让我矛盾了好一阵,因为女老板是我的恩人。当年我在镇上读中学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冬天衣服穿得很单薄,大雪纷飞,我还只能穿一条单裤,一双破了的解放鞋,不仅冻得浑身哆嗦,而且脚后跟冻伤溃烂,走路一瘸一拐的。女老板住在学校附近,看见我挨冻的情形,就送我一双棉鞋,一条绒裤,还带我去医院治疗冻疮。从那以后,她常叫我去她家吃饭,还多次为我添置衣服。正是在她的帮助和激励下,我才能在两年后的中考中以冒尖的成绩被当时的好学校录取,也才能有机会走上工作岗位。多年来,我一直叫她姐姐,一直和他们家有来往。当女老板知道我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马上找到我,希望能网开一面。我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但是,我是人民的法官,我所代表的是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我不能徇情枉法,不能用人民赋予的权利来报答私人恩情。于是,我采用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法。我依然叫她姐姐,希望她能像当年关心我的身体一样关心我的事业和前途,并为她详细讲解有关法律条文,还说9000元的货款也不是个大数,如果手头紧张,我愿意帮助筹措。女老板被我说服了,理解我,支持我,并笑呵呵地接受了调解,付清了货款。

    正直无价,法官只有保持正直的姿态,才能不畏强暴,不畏权势,秉公执法。

    2008年,我承办一起聚众斗殴案件。一名被告人的父亲是宜昌市某局的科长、母亲是宜昌市某局的一名干部。承办过程中,这名被告人的父亲找到我,大讲特讲其关系很硬。我知道他是在威吓我,但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权势即使炙手可热,我也不信这个邪。我告诉他:我们都是党的干部,我们都要维护法律的尊严。他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拿出一个装得鼓鼓的信封。我哈哈一笑,把信封推回去,又告诉他:我们都是党的干部,行贿与受贿同罪。他见我软硬不吃,只好尴尬地站起身,苦笑着走出门去。很快,这起案件顺利公正地结案。同年,我审理一件贪污案,因为没有接受被告方无理的要求,有人威胁我说,狗急了会跳墙的,生命可是最宝贵的东西啊。我听懂了弦外之音,便针锋相对:生命确实是最宝贵的东西,可是跳墙就将失去生命。结果威胁无效,罪犯判刑。

    像牛一样勤恳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放过牛,用过牛,对牛充满了敬意。“块块荒田水和泥,深翻细作走东西。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在自己钟爱的岗位上,我愿意做一头勤恳的牛。我不是老牛,但是,我明白,年富力强的时光更应该珍惜,更应该像牛一样竭尽全力。

    我在基层人民法庭工作多年。基层法庭人员少,事情多,常常要独当一面,忙,是基层法庭工作人员的特点。有时候,为了把一个案子办快、办好、办铁,不仅要加班加点,废寝忘食,还要跋山涉水,戴月披星。

    秭归全是崇山峻岭,很多地方不通公路,下乡办案其实就是上山办案,风尘仆仆的辛苦自不待言。2005年盛夏,我上山去调解一起村民纠纷。那个村没有公路,要从小河顺着陡峭的山路爬上去,我不知道路程有多少公里,只听说空着手的小伙子马不停蹄地爬,至少也得一个半小时。因为是烈日喷焰的夏天,所以我6点半就出发了。那路不全是朝上的,有的路还要上上下下,跨沟越涧。快到半山腰了,在下一个坎的时候我的脚崴了,很疼。再向前走了一段,感到疼痛难忍,只好折了一根树枝,拄着它往山上强撑。本来是要趁凉快的,但是因为速度慢,10点多了我还在路上。太阳明晃晃的,我感觉是一个火球贴在我脊背上,加上脚的疼痛,所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的衣服全都湿透。当我流着汗瘸着腿出现在双方当事人的面前时,他们都有些感动。我立即抓紧时机进行了解,结果调解很顺利,一场箭在弦上的纠纷被平息下去。村主任看到我有脚伤,挽留我住宿一晚。但是我不能住,因为法庭还有案子等着我去处理。我拄着木棍艰难地下山。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途中我又遭遇暴风雨的袭击。一个跛脚的人,在暴风雨中踩着泥泞滑下陡峭的山,危险和辛苦可以想见。那天晚上,我的脚肿起来了,像馒头一样。我拔了火罐,放出淤血,第二天早上按时上班,投入对下一个案件的办理。

    俗话说,吃五谷杂粮的人都会生病。但是我没有料到我会突然染上一种在旧时代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疾病。2006年春天,我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因为手头的工作很忙,我没有顾及。我也不愿意被查出什么大病,我希望自己能健康,能精力充沛地把我的工作做细做好。后来,我感觉毛病严重起来,这才去医院检查。病查出来了,医生建议休息治疗。大凡得这种病的人也确实都是选择休息治疗。领导劝我休息,妻子更是喋喋不休地说“叫你休息你不休息,事情是做得完的吗?你这棵大树如果倒了,我们娘儿母子怎么办?”但我没有休息,我一边工作一边治疗,工作惯了的我,让我去闲着,那我会觉得空虚无聊。我虽然没有休息,但是我心里充实快乐,结果我的病半年就被治愈。

    在法官的岗位,我除了一点雨一点湿地做好工作外,也经常反思、研究和探讨,以求不断积累经验,修正错误,提高办案的效率,实现良好的社会效益。我2007年编写的《毛张林、李艳华等盗窃案》案例被市中级法院评为优秀案例,同时被收录进《人民法院案例选编》。

    实话实说,我算不上优秀的法官,但我确实是一个勤恳的法官,我把我的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基本做到年年出满勤。我的妻子生产,我没有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我的母亲患病,我也只利用节假日回去探望伺候。特别是因为忙于工作而对我孩子的学习关注不够,心里有些歉疚。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锝,当事业与家庭呈现矛盾状态的时候,我只能选择事业。

    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行。我真的没有什么事迹,我只是从平凡中一路走来,做了一些很平凡的事情。我虽平凡,但是党和人民却给了我荣誉。1998年被宜昌市中级人民法院授予三等功;2005、2006年被县政法委表彰为办案能手;2007年被秭归县委政法委表彰为全县政法十佳政法干警;2008年被宜昌市人事局、宜昌市中级人民法院表彰为“全市优秀法官”。不过,在荣誉面前,我不会固步自封,我知道前面的路还很漫长。我不敢说,我能把生命的轨迹染成绚烂的彩虹,也不敢说,我能把未来的道路走成美丽的诗行。但我可以向党和人民承诺。我会依然像竹一样执着,像松一样正直,像牛一样勤恳,做一个合格的法官,做一个问心无愧的法官,做一个让党放心、让人民满意的法官。我从平凡中走来,我依然向平凡里走去,在平凡中彰显我普通法官的人生价值。谢谢大家!

                                 

作者单位:秭归县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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