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今与昔
邻居刘秀云,长我五六岁,会讲许多故事。听说她偷看禁书《刘三姐》,村团支部要开她的批判会。会上大概我也中了毒,下来就悄悄打听这本书,千方百计弄来一看。在我的印象中,这大概是我阅读的第一本课外读物。尽管当时我上小学四年级,还有许多字不认识,但它给我启开了一片新天地,激发了我的读书欲。但乡村本来缺书,又因风声紧,所能读到的书终不过寥寥,而且一本书从打听到借阅到手,全是地下工作,偷偷摸摸,贼一般地进行。
有一次,在一家私人厕所墙上的砖缝里发现了一本不成其为书的书,不仅拦腰断成了两截,只靠书脊装订线连着,而且被撕得所剩无几。内容都是评价唐诗的心得体会文章,一看就入了迷,如获至宝,揣回家研究了好长时间。当时只知道书好,不知道书名,也不知道作者。直到十多年后买到一本,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刘逸生先生所著《唐诗小札》。我的唐诗启蒙,谁也不会想到是起缘于这种地方,也不知是否有辱斯文。
还有一回去一个亲戚家,意外地发现在一个墙角里,用来当腌菜罐盖的竟是一本厚书。翻过来一看,封面一个长卷发的外国人,书名叫《普希金文集》。亲戚见我爱不释手,便赠送于我,于是就着扑鼻的腌大蒜味儿,认识了《俄国文学始祖》(高尔基语)。那一年当兵告别家乡,带兵连长不让多带东西,却破例允许我提着一提包书籍上了路。偏偏命鄙,当兵头一年夏天,驻地就遭受了特大洪水,一切个人物品都没来得及抢救。水退后只从泥中挖出几本肿胀如面包的书籍,其中就有这本《普希金文集》,至今我还珍藏着。
今天的情况是完全的不同了。我所在的小城,书店书摊比比皆是,单位上还有图书室,阅览室,读书的条件是优越的。尤其是网络世界,打开了人们阅读的另一扇天窗,任何知识,一点即来,那种方便程度是当年的我所无法想象的。但是人在福中往往不知福,为了鞭策自己,我将几本当年从泥中挖出来的书籍长置在案头。
乡下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春节回了一趟老家,见到当年挨批的共青团员刘秀云大姐,已经当上了奶奶。想不到她摆了个书摊,生意兴隆,还被县上评为精神文明先进个人。她的孙子刚上四年级,已有作品发表在市级刊物上,题目就是《奶奶与书的故事》。
作者单位:猇亭区人民法院